第一百九十九章 變了個人

蘇莉渾身僵硬的躺在床榻上，直到第二日天光初白，胸膛之中宛如刀絞的疼痛，才隨著血色兇像的消散而緩緩褪去。

大帳之中，不見灝樾人影---蘇莉這會恍惚想起，在異象突現的昨天下半夜，她似乎有聽到灝樾點將夜襲的動靜。

而被痛楚折磨了整夜的蘇莉也早已精疲力盡、汗濕重衣，此刻，向來喜凈的女子卻無心盥洗，只是呆坐在榻上出神，尚且蒼白的美麗臉龐上，一雙眸子裏卻是風起雲湧：雖然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本來就挺玄幻，但過了許久的平靜日子，令她幾乎忘記了這裏是詭譎的異世界，如今突然出現這種超自然的反常現象，至少說明必有大事發生---十有八九，還同自己這個異數有關。

“不好了……不好了……蘇姑娘……出大事了……”一個年輕的藥童急速向大帳跑來，氣喘籲籲之中滿是焦急。

“未經通傳，不得入內。”營帳外的守將十分盡職，將人擋在了帳外。

“大事不好了……蘇姑娘……蘇姑娘……”惶急的藥童無奈之下只得在大帳外高聲叫嚷起來。

蘇莉心中一沈：不會這麽巧吧。

斂下疑慮，她已是飛快的整好了衣冠，大步向帳外而去。

蘇莉剛邁出營帳，便見除那個焦急呼喊的藥童外，遠處有一個軍醫打扮的大胡子亦在往她這拼命的跑著，正是圖魯，無疑也是來尋她的。

蘇莉心道不妙，疾步跑了出去同圖魯匯合，目光掠過他手上未及清洗的暗黑色血跡，臉色一凝，幹脆道，“快，帶我過去，邊走邊說。”

身體微胖的圖魯累的腳下虛浮，卻仍是點了點頭，招來了先頭被他打發來請蘇莉的半大藥童，讓其半扶著幾乎癱軟的自己，一路領著蘇莉向軍營中最大的傷員大帳而去。

還沒到大帳門口，蘇莉便聞到一股似曾相識的濃烈腥臭味---是惡膿潰爛的惡臭！

掀開帳簾，入耳便是或虛弱或歇斯底裏的痛苦呼號，放眼望去，橫七豎八躺在帳中的二三十個傷員，每個都似在黑油裏滾過一圈，不斷有墨汁般的膿血自他們各自的傷口處淌出。

離她最近的一個傷員，見圖魯進來，更是噗通一聲直直的從床板上滾將下來，不顧腰背處不斷滲出黑血的傷口，慘呼道：“圖魯大人，救救我……我不想死……”

圖魯濃密的大胡子一陣顫動，側頭絕望的看了眼蘇莉，卻終是沒有吭聲，只是讓身後的藥童將人重新安置回榻上。

“這些傷員很是眼生，是新負傷的？”蘇莉蹲下身，一邊查看傷員的傷口情況，一邊朝著圖魯發問。

“不錯，昨夜殿下命令兩千輕騎兵分兩路，分別突襲大佑和西楚大營……”說到這個，圖魯眉頭不自覺的微微裹了裹，令他憔悴的面容更添幾絲蒼老，“這些傷員，是這次夜襲僅存的將士了。”

只撥一千輕騎，便敢直挑敵方大本營---殿下這道命令，下的著實蹊蹺。但這鳳弈軍中，身為督軍的灝樾王子下令，下面即便是領軍的大將，也不敢不從，領了軍令的將士明知送死，也只得硬著頭皮執行。

反正，現在的殿下……真是說不出的怪異。

圖魯見女子眼神幽深，面色更是數度變幻，不知她是想到了什麽，便未再多說什麽，只是看著這滿帳的哀嚎，又是一陣搖頭嘆息---這麽多傷員，這麽重的惡膿之癥，這回，只怕是這女子，也回天乏術了吧。

帳中立著的三人沈默許久，只有悲慘躺著的傷員那一陣哀似一陣的痛呼聲在撞擊著幾人的耳膜。

“圖魯。”忽然，女子開口了，以同平素截然不同的嚴肅口吻喚道，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更是直直盯住了老軍醫，“你也覺得，如今的殿下，行事作為，仿佛變了個人，對麽。”

不知為何，聽到女子“篤定”的“詢問”，圖魯的大胡子驀然抖了一抖，一股涼意從後背升起。

“而且……”女子擡眸，雙拳緩緩攥起，“我剛剛查驗過了，他們的傷口，並非外力所致……而是，由內而發。”

極有可能，這些軍士，在出發前，就已經身中膿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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